十年前,乱买一堆打口唱片,有张听了无数遍,爱它的歌词。还不懂世界的无知心脏,跟着吉他还有架子鼓的节奏狂烈跳动。两个字,梦想,在心里发芽。
后一年,疯狂搜索乐队信息,却一无所获。在国内没有人知道他们,而且因为当兵,他们休团了好久。
七年前,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来我家门口开演唱。拿着票,人没满,骄傲地咧开嘴大唱,蓝色荧光棒海洋,红色汗衫。结束时候,地上有人随手扔掉的海报,被踩了一脚,我把它捡起用袖子小心擦去脚印,折叠好放进书包。灯光亮了,大家都走了散了,我还站在那里,任性地唱着知足。小女孩总有莫名其妙的感伤,于是边唱眼泪边哗啦啦流。
接下去,高考那年,每天上下学,骑着脚踏车的路上有他们陪伴,还有我那卑微的说不出道不明没人懂,却茁壮成长的孤独梦想。最叛逆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地翘课,给自己染红发,交乐队的朋友一起路边卖唱弹吉他。做市重点高中里沉默的怪女孩,好好读书是为了得到离家出走的资格,恨透了叫做“学校”的青春监狱。
五年前,他们做到了。完成了在我家那个小小体育场许下的梦想:去八万人,被更多人听到。蓝色的海洋变得巨大,我依然看着他们,站在内场第一排,大声唱歌。未来何去何从,生死未卜。灯光亮起,人群散去,却不再像小女孩时候哭,人生海海那句“无论是我的明天要去哪里,而至少快乐伤心我自己决定“,勇气满满,提着行李,一个人远走高飞。
三年前,在欧洲的角落爱尔兰,一个西班牙交换生寝室里,我哼唱着咸鱼,留着小胡子眼睛亮亮的男孩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少女在迷恋偶像!我继续哼唱“我没有任何天分,我却有梦的天真”,他们不是偶像,只是五个穿汗衫牛仔裤的普通人,唱青春唱孩子似的任性梦想,偶尔愤怒偶尔因为爱情而慌张,放手时候懂得自由是最大的温柔。
今天,刚才,我从演唱会走出来,他们把我家门口的小小足球场唱翻了三场。门口一长排的小摊铺让我知道,他们已经“烂大街”,大家都爱他们,他们也像那些韩国明星一样有了衍生产品,被一群小女孩痴迷。没关系,他们还是五个穿汗衫牛仔裤的普通人,红不红,似乎只是商业包装,灵魂还在,从那双疲惫却依然倔强的双眼还看得见那个唱人生海海的小男孩。喉咙哑了,依然看到散场,灯光亮起,感动却也没哭。明天还要上班,晚上写出版社的书稿。
没什么好难过的。明天醒来,还有青春。
这十年,看着他们的成长和美梦成真;下一个十年,属于我自己,用青春去实现文字的梦想。
够疯狂吗?
这一路被恶毒地咒骂,被质疑,被看扁,无论写什么都会被攻击。
要用借口吗?“我才23岁,赚钱工作养活自己,上班努力,下班更加倍努力阅读和思考,写稿不在乎稿费,有机会有平台,第一时间交稿。不要用40岁大作家的标准要求,可以吗?我只能用现在最好的能力去写,我在进步,哪怕我很笨很慢。”
要放弃吗?“享受青春,现在这份工作光鲜亮丽,下班后唱唱歌出去玩看看电视,何必那么拼命?写字这件事得不到任何好处,读它的人又怎样?你不是出唱片,会被反复播放,他们读完文章就把你忘记了。”
要还击吗?“你说我矫情,你说我文艺得不切实际,你说我幼稚,可是文章需要的就是一个粗鄙小人写就,表达一个态度。你不饿,怎么理解饿得眼冒金星的人那些苦痛,轻松地骂别人矫情,自己却大口吃肉;你已成长,变成麻木不去追问生命的大人,一切都有简单粗暴的解释,比如社会就是很残酷的,比如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样子,于是用你的标准要求别人的青春循规蹈矩。”
最后,还是沉默。
继续写,继续写,继续写。写它个十年。
我不要绚丽却不持久的彩虹,所以不在乎输赢。
那个陪伴我十年长大的乐队,唱过: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的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十一月,跌跌撞撞那么久,第一本书终于要出版了。
我骄傲的,是现在可以为了梦想奋不顾身的年纪。
嗯,该睡了。明天醒来,还有青春,我很安心。
晚安,五个穿汗衫牛仔裤的平凡人。
2012年 10月 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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