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和枸杞之间就有着一段难了的情缘。
记得,一年初春,母亲带回来一盆小植物,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枸杞,绿油油的叶子,色彩饱满,但略显淡薄,像经不起风吹似的。母亲邀我和她一起养这盆枸杞,并起名叫它亲子树,我只点头,也只知道母亲爱侍弄小植物。
这年秋天,枸杞开花了,清楚地记着是我发现了第一朵花,共五瓣,淡淡的紫色,深色的花纹,每两条一瓣,如用勾线笔描绘的。花朵儿如精灵般悄悄地躲藏在繁叶中……我喜出望外地拉住母亲的手,让她瞧。母亲看了后,笑了,说我特“伟大”。当时,我心里真的比蜜都甜……从此以后,只要枸杞多开一朵花,我就告诉母亲,母亲则细心地记下开花的时间,她说这也是我成长的点点滴滴……十一月初,枸杞的花全落了,我悲伤地哭了,我这才明白枸杞的好坏已左右了我的喜怒哀乐。我跑去找母亲,她见我哭了,眼里也便隐着泪水,问清原因,母亲笑着告诉我,这表明枸杞要“生”小宝宝了,我眨着眼,满脑子里全是问号,只因为看着母亲美丽、温柔的脸庞,觉得前所未有的依赖感,我能相信这个人,原因很简单——她是我的母亲。
后来,枸杞结出了果子,小小的,红红的,母亲把枸杞和枣子泡在一起给我喝,很甜,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种美妙的味觉。我笑了,母亲也笑了,都是甜甜的。冥冥之中,我的快乐和悲伤也左右着母亲……
枸杞长大了,我也长大了。它不听话,老是要换盆,我也一样。
有年冬天,母亲出差,母亲嘱咐我好好照顾枸杞,可我早就对枸杞失去了兴趣,便随口应付了一下。枸杞还是活活冻死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凶手,可转念一想:不也就是一盆植物么!用得到把自己说得罪孽深重吗?
母亲回来后,便去看枸杞,当她发现枸杞只剩“沧桑”时,她生气了,骂了我,好凶,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母亲会对这盆枸杞如此的重视,甚至超过对我的爱和包容。一种委屈和怒火直冲向心头,我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好几天,我都不理母亲,任凭她唱独脚戏,每每母亲总是静静地躲着我坐着,呆呆地盯着那盆枸杞,眼里充满着泪水,脸上一道一道的泪痕,是那样的明显,我从未感觉到如此清晰的心痛。我多想抛开所有这个年龄所拥有的扭曲了的桀骜不驯;多想扑入母亲怀里感受安全;多想和母亲一起失声痛哭,把所有的不快都冲走,留下的除了爱还是爱……
可是,自从枸杞死了,我和母亲之间便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巨墙,我努力地攀爬,可换来的只是一身的疲惫……
到开学了,我离开了家,去学校读书。那天,呆在宿舍里,手里捧着温温的茶杯仰望天空时,想起同桌说的话:当一个女子仰望天空时,她不再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谁来和我分享寂寞。唉!我低下了头,突然发现我的茶杯里飘着点点红色,是一种明亮的红,朦胧亦清晰——是枸杞。猛然发现:用枸杞泡茶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好久,好久……
想起了好多好多:枸杞树,亲子树,那本小册子,还有那与母亲之间的温馨情意。蓝天白云间,分分明明刻着母亲的笑脸,化了,化了,化成一颗小小的透明的心,碎了,碎了,碎成一滴滴的泪,散了,散了,散成一片片温柔的心碎……
不要!我失去了太多、太多。冲下楼,拨通了电话,“妈——您——好——吗?……”我哭了,心口好痛。“枸杞又活了,抽出新芽了……”母亲欣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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