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爱上楚乔。我知道他毕业于北大经济系,他从不像别的企业主不时过问进展程度,偶尔路遇,他微笑,点头致意,都会令我心慌气短。我喜欢这样沉默而城府的男人。
和喜郎聊天时,我的眼神会不时飘出门去,楚乔经常路过这里,我不想放过看见他的每一次机会,而我知道,这样的爱恋,只会令我心疼。我只有选择逃离,以最快速度结束实地采访,回家潜心写稿子。
于是,我开始白天睡觉,晚上用香烟和咖啡活跃脑细胞,在电脑上码字。每天下午五点半,喜郎准时敲开我的门,手里提着我的晚饭。累了的时候我和他接吻,抚摩他的身体,然后,偎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吃他喂给我的饭菜。喜郎说:你看你已经爱上我了。我不语,对喜郎的爱抚,只有我自己知道,有点不负责任的放肆,其实在此刻,他是和咖啡香烟一样的物质,我享受他的体贴和年轻的青春。
两个月过去,我吃惊的是两个月的时间,我写出了整整二十万字,终于完了,去送稿之前,我在喜郎的怀抱里睡了一个黑夜和一个完整的礼拜天。我醒来时,喜郎的眼睛里是晦涩的疲惫,怕弄醒我,几十个小时他没敢动一下身体,我知道那样的滋味不好受,我起来后他足足二十多分钟举不起自己的胳膊,已经麻木得失去知 觉。我的眼睛有点湿润。
楚乔看完稿子已是深夜,在他的微笑里,我的心,一片凌乱。他请我吃饭,我没有拒绝的力气。他要了法国干邑和澳洲龙虾。然后,他的眼睛,即使无语,也令我比面对喜郎的单纯心动。他说:葛小姐,我们少喝酒多吃菜。而我只想喝醉,在他面前,我想尝试一次放肆。我沉默地喝酒,他一次次地给我的杯子里加冰块,酒越来越淡。我的心,漂浮在疯狂的边缘。桌子上已有两个空荡荡的酒瓶,他握住我还要倒酒的手,葛小姐,不要喝了。我伏在他手上,哭了,眼泪稀哩哗啦地流下来,我说我喜欢你楚乔。他拂去我满脸的泪滴,葛小姐,你喝多了。被拒绝的羞愧和失落使我手足无措。他说我也曾经醉过,都是年轻时的荒唐了。他送我回家,一路难堪的沉默,我宁愿自己爬回去。
我回家,已是凌晨,喜郎站在门口,他说你回来了。我把自己扔在他的怀里,给他钥匙,进屋,把自己扔在床上,他打了热水,用毛巾一点点地擦拭我沾满酒气的脸,他看不透我失败的心事。
近在咫尺,我醉眼朦胧里看他青春干净的脸。其实我依赖他,在不知不觉中。然后,我搂着他的脖子,说喜郎,给你。他不会解女人的衣扣,我教他快速打开我 |的身体。那一夜,他的笨拙,让我感动。我伏在他耳边说我太老了。他的手捂在我的唇上,我看见我的身体,一点也不美丽,皮肤粗糙,甚至没有光泽。他趴在我身上使劲地嗅,他说爱上你,爱上你苦涩的皮肤。
写完金楚的传记文学,我有了一个月的休假,喜郎和我游荡在每一个夜里,和楚乔的最后一个夜晚,我不愿意回想,整个过程都是尴尬的忧伤。
星期天,我和喜郎走在海边的沙滩上,喜郎忽然说,葛布,去我家吧。我说不去不去,他拥着我的身体说去吧去吧,就在旁边的小区。我知道自己爱上这个阳光一样灿烂的男孩子。在弄海园小区的一栋房子前,我犹豫了,我知道,这样的房子,仅一年的物业费就可以让我在市区租上一套大大的房子并维持上一年中等的市民 生活。我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喜郎的手已经按在了可视门铃上,我被拥在他胸前。
阔大客厅里,两个沉默的中年男女,在沙发上审视我,家政工人给我端来咖啡,我嗅得出,是正宗的巴西咖啡。喜郎快乐地把我介绍给他的老爹和老妈,他们的热情很矜持,有些做作的高贵。他老爹问,葛小姐,哪间学校毕业的?我说了一个并没有什么名气的大学,然后他老妈问老家是哪里的?还有我的芳龄。我知道自己并不美,头发从没修饰过我的指甲是自己用指甲刀修的,我的脸和牙齿被咖啡和香烟弄得有点泛黄,还有我的衣服,是在普通商场里买的,我的家乡在遥远的农村,我的年龄比他们的儿子大四岁。
我回答他们所有的问话,我在他们眼里看到了疑惑拒绝,还有不屑。然后是拘谨难堪的沉默。我从包里拿出一根香烟点上,在他们诧异的眼神里慢慢地抽,把烟灰弹在咖啡杯里,我说我喜欢把烟灰弹在杯子里,所有的杯子,因为我觉得烟灰是最干净的东西。然后我站起来,说喜郎,再见。我看到了喜郎眼里的绝望还有内疚和愤怒,因为他爱我,我的心,不能忍受轻视,我不羁的外表包裹着一颗脆弱而敏感的心灵。喜郎追出来,我拒绝理他。
许多天,喜郎在门外说葛布,我爱你,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说葛布葛布。门内,我冷笑着告诉他:喜郎你让我愉快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不爱你,你还没学会怎样做爱才会让女人快乐。我刻毒的话是尖利的利刃,刺穿他稚嫩的自尊,他沉默片刻后离开,我的心,在门内,冰冷而没有热度,有冷冷的泪流下来。
然后,我接受一个剧组的约请去上海攥写一部电视剧。出门时,我看见门口堆积着喜郎给我买来的饭菜,在阳光的普照下已经霉烂变质,像我们曾经以为的爱情。
在上海的日子,灯红酒绿的迷乱里我想念单纯的喜郎,还有他干净的爱情,我想忘记他,很快接受另一个编剧纠缠,在他的许诺里,我告诉他我要的爱情必须干净。然而不久后,我却看见他和一个正做着明星梦的女孩子纠缠在床上。在上海阳光明媚的中午,我坐在繁华的南京路上哭泣。 |